华晨汽车今日破产重整,曾经中概第一股为何落魄至此?「王德明实名举报华大事件后续」

华晨曾是中国汽车的标杆企业，赴美第一股，风光无限。而如今却破产重组无人知，华晨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起华晨，大家可能第一印象就是华晨宝马。确实，和华晨宝马这个合资品牌比起来，华晨当年的三大自主品牌，“中华”“金杯”和“华颂”，早就没有了市场竞争力。

2019年，华晨汽车净利润40.5亿，要是去掉华晨宝马，单看自主品牌的业绩呢？亏损13.5亿。就在2020年11月13日，华晨集团的自主品牌板块正式进入了破产重整的程序。

当年，它是中国汽车工业的引领者、先行者，是在美国上市的第一只中概股，迈出了中国企业国际化的第一步。可如今就连破产了都没人知道。

当年的领跑者，怎么就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的一败涂地呢？欢迎走进吴晓波的《大败局》。

1.乌鸡变凤凰：第一只中概股的诞生

20世纪90年代初期，很多国有企业江河日下、难以为继，沈阳金杯就是其中之一。

这个沈阳金杯的前身是沈阳农机汽车工业局底下的50多个小汽修厂，1987年的时候被东拼西凑地给合并在了一起，可是合并了以后要人没人，要设备没设备，更要命的是，要钱也没钱，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当时的老厂长想到一个办法，不如发行点股票来募资。于是，方案往省里这么一报，领导这么一批，1988年，沈阳金杯就成了东三省第一家被允许公开发行股票的股份制企业，计划以每股1块钱的价格发行1亿股。

从1998年底开始，沈阳金杯整整卖了两三年的股票，最后也只卖出去5000多万股，还剩一半，全砸在手里。

这时候，一个神秘人物出现了，他对老厂长说：“剩下的股票都卖给我吧。”他是谁呢？他就是仰融。

仰融

收购完成后，仰融第一时间就飞到了纽约，找到老朋友汪康懋，美林证券的一名证券分析师。他要让沈阳金杯在美国上市，成为第一家登陆美国股市的中国公司。

为了让沈阳金杯成功上市，仰融进行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不但让他自己从一个类似操盘手的角色，变成了沈阳金杯实际的控股人，更是给沈阳金杯傍上了一条大腿，中国人民银行。他是怎么做的呢？

第一步，他组建了一个新的沈阳金杯，旧的沈阳金杯占60%，他的香港华博和海南华银一共占40%。

第二步，他把海南华银占的股权也掏到香港华博的手里，香港华博不是他的么？这么一来，他就独占了这40%的股份。

第三步，他在“免税天堂”百慕大群岛，设立了一个专门用来在美国上市的空壳公司，叫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然后把自己那40%的股份，都转移到华晨汽车里头。

第四步，他说华晨只占沈阳金杯40%的股份，不符合在美国独立上市的条件，于是稍一换股，让华晨持有的股权从40%扩大到51%，成了沈阳金杯的控股股东。

第五步最为精妙，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步，那就是联合中国人民银行教育司，发起成立了一个非营利性质的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这个基金会也是个空壳，注册资金110万，中国人民银行教育司出10万，华晨出100万，然后，华晨把自己的资产无偿地捐赠给了这个基金会，这样一来，基金会就成了华晨汽车这个上市主体的主要股东。

就这样，经过这么一番翻转腾挪，沈阳金杯这么一家破落的国企，被仰融包装成了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社会主义国家第一股”，在华尔街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股票发行得到了85倍的超额认购。

2.行业里的颠覆者

1991年，有关部门决定，要在未来4年里报废170万辆老旧汽车，换成新车。可是“红旗”和“上海”这两大国产轿车品牌都已停产了，其他国字号的汽车企业，也没了什么竞争力。

眼瞅着这170万量新车的需求量，就要拱手让给了外资车企。

仰融寻思着，中国的汽车行业是要开始井喷了。于是，从1995年开始，仰融以大股东的身份，真正地接管了沈阳金杯的管理权，参与到企业经营当中。

虽然仰融对汽车行业并不了解，是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可是门外汉也有门外汉的好处。他一点也不受所谓的“行规”束缚，打法不拘一格。

比如当时很多汽车的经销商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潜规则，那就是层层加价，消费者不知道汽车出厂价到底是多少，车企也不知道自己的车在市场上到底被卖到了什么价。仰融一来，就打破了这个格局，直接在产品广告里明码标价，让经销商没法再在中间做手脚。

再比如他发挥自己的金融专长，把金融行业的承兑汇票制度引入到汽车行业里面。所谓的承兑汇票，本质上就是一张延期付款的凭证。这样一来，在采购、销售的时候，用承兑汇票来支付大部分的成本和费用，就大大降低了对现金的占用率，公司的现金流也变得更加健康。

就这样，在仰融的带领下，沈阳金杯从1996年开始一路高歌猛进，销售额连年保持50%的高速增长。很快，放眼望去，在路上跑的小客车大多都挂着沈阳金杯的牌子。

仰融也没有忘记他的轿车梦，在沈阳金杯扭亏为盈、站稳脚跟以后，马上就提出，华晨“要制造拥有百分百知识产权的中国轿车。”

3. 自主创新轿车梦

从1997年底，仰融就开始筹划引进德国的技术和设备，打造了一条年产10万辆轿车的生产线。可是，业内人士没有一个看好他的，都觉得这是异想天开。

为什么？因为汽车行业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技术含量高、准入门槛高；再一个是得有规模效益，企业规模越大，就越能分摊研发、设备等等支出，把每辆车的平均制造成本给降下来。所以，在他们看来，本土的汽车公司根本不可能斗得过像大众、丰田这样树大根深的外资车企。

可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仰融偏不信这个邪。他双管齐下，一方面和清华大学联合成立了清华汽车工程开发研究院，培育核心的自主研发能力；另一方面，和五大外资汽车公司合作，搞联合开发。

这五家外资车企，也被仰融叫做华晨的“五朵金花”。哪五朵呢？德国的宝马、美国的通用、法国的雷诺、日本的三菱和丰田。合作方式五花八门，有的是新成立合资公司，有的是收购人家在中国的子公司，合作的车型也是从普通的经济型，到奢侈的豪华型，从家用轿车到SUV，应有尽有。

可以说，华晨的自主品牌，就是站在这些巨人们的肩膀上做起来的。2000年12月，华晨的第一辆轿车终于下线出厂，品牌的名字，就叫做“中华”！

与此同时，仰融开始资本运作。1999年，华晨控股了一家A股上市公司，改名叫“华晨集团”；同一年，华晨中国在香港成功上市，募集了6.5亿港元的资金。2001年的春天，仰融又是频频出手，先是出资4.1亿元，认购了广发银行3.43亿股的股票；再出资4.4亿元，参与设立了民生投资信用担保公司。

就这样，短短几年之间，仰融就在资本市场上纵横捭阖，打造了一个庞大的“华晨系”，旗下拥有5家上市公司和158家关联公司，总市值高达246亿元人民币。可见，仰融的资本运作实力有多强。

有的人搬出美国“汽车之父”亨利·福特的话来反对他，说金融家是造不出汽车的，实业和金融必须要划分界限。

可是仰融却一点都不以为然：都什么年代了？还听一个一百年前的人说的话？所谓“专家治厂”的后果，就是思维僵化，而自己这是逆向思维，反而能拯救中国的汽车行业。

4.仰融出局

当仰融在国际上到处给华晨寻找合作伙伴时，英国的老牌车企罗孚也在全球寻找买家。

仰融想让罗孚落地在宁波。但是华晨汽车生于辽宁，成于辽宁，已经成为了辽宁的支柱企业，辽宁国资委会这么轻易让这块肥肉溜走吗？

可是仰融很坚持，就是要放在宁波。就这样，2001年秋天，双方矛盾激化了。

就在这时，《福布斯》杂志又公布了一个“中国富豪排行榜”，仰融以70亿元资产的身家名列第三。这个榜单一下子让政府警惕了起来。

当初仰融收购沈阳金杯，背后的金主可能就是海南华银，一个根正苗红的国有企业。虽然后来仰融经过一番运作，自己上位成了实际控制人，可是在最后一步，为了搞一个噱头方便美国上市，他又把华晨的资产全划入到一个基金会里头了。

而这个基金会的股东大家，中国人民银行。虽然政府只在基金会里出了10万块钱，比起华晨的资产来是九牛一毛，可从性质上来看，这个基金会是国有的，这没得说。所以，整个华晨汽车就应该是国有资产，而不是仰融个人的。

2002年春节以后，眼看着宁波的3000亩土地也已经准备好，罗孚项目随时可以上马，辽宁省政府一咬牙、一跺脚，决定把仰融给彻底赶跑，一了百了。

3月，财政部下发公函，认定华晨的全部资产都是国有的，并且直接划拨给了辽宁省政府。辽宁省马上成立了一个工作小组，入驻华晨来接收资产。

5月，见势不妙的仰融一张机票逃到了美国，再也没回来。

6月，辽宁省政府已经把华晨汽车的资产接收完毕，并召开董事会，罢免了仰融的董事长和总裁的职务。

10月，辽宁省检察院以涉嫌经济犯罪为由，批准逮捕仰融，并发出全球通缉令。同月，仰融发动反击，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起诉中国金融教育发展基金会“侵占资产”，并告财政部涉嫌“行政侵权”，案件没有被受理。

11月，仰融又在百慕大起诉华晨中国汽车，在美国起诉辽宁省政府，但最后都因为“不在管辖权内”而宣告失败。

至此，仰融已经彻底出局。

在仰融被免职的第二天，华晨和宝马的合资项目也获得国务院批准，“华晨宝马”的名号正式地出现在了中国的汽车市场上。

可是，这种顺利毕竟只是表面。仰融走了之后，华晨马上就从一个新锐的行业颠覆者，变成了一个典型的地方国企，产业布局开始全面回归辽宁省。

宁波的罗孚项目终止了；和法国雷诺在湖北的合作也搁浅了；对于零部件的供应商，华晨也进行了大调整，辽宁省外的厂家被抛掉了一大片，取而代之的是大连、锦州、丹东一带的本地生产商。

从2002年开始，果不其然，中国的家庭轿车市场开始井喷，每年的总销量同比增长率都在50%以上。在汽车行业一片繁荣的时候，华晨却像是置身事外，不管是轿车还是小客车，销量都严重下滑。

从此，华晨的自主品牌一蹶不振，再也没在市场上翻出什么浪花。

相比之下，华晨宝马这个合资公司倒是发展得红红火火。只不过，不少人买了华晨宝马以后，马上就把车屁股上“华晨宝马”的标志给抠掉，只留一个宝马的车标在上面。

车主觉得，与进口车不同，买国产车是丢人的，没有面子的。在他们看来，华晨宝马是站在汽车鄙视链的低端。可是不曾想，曾经的华晨，也是第一支在美上市的中概股，曾经的民族骄傲！

编辑|凉山

排版|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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