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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菜养鸡悠闲生活「张文宏不主张打疫苗」

时间:2023-03-22 14:16:28来源:

本文章为“一条”原创,未经允许不得删改、盗用至任何平台,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89年的西安女孩梁婉莹,

2018年从美国顶尖的陶艺系硕士毕业,

她和先生决定搬到乡村隐居,

如今日常的生活,

围绕着陶艺、哄娃、养鸡和种菜。


梁婉莹怀孕时期的创作

作品《移植》在上海展览

2019年,她的硕士毕业作品,

曾代表中国陶艺家,

受邀在英国V&A博物馆展出;

2021年,她也受邀在上海明珠美术馆展出新作

关于身份焦虑和对女性身体的思考,

使她的作品令人眼前一亮,很有灵气。



疫情以来,她生育了两个孩子,

最大的遗憾是无法与国内的母亲和家人团聚,

陶瓷系列“妈妈·容器”,是对母亲身份的致敬。


6月,一条远程采访了梁婉莹,

她向我们讲述了疫情以来的隐居生活,

和10余年的陶艺创作。


我出生在西安边上的小县城里,中学时代才搬到西安生活。十几岁时,我和朋友逛街,旁边就是钟鼓楼,和母亲饭后散步,走几步就是大雁塔。所以,古建筑就像是散落在记忆里的背景,也成为我乡愁记忆的一部分。

记得十几岁,最多愁善感的年纪,我沉浸在古建筑安定和古老的气氛里,这也变成了我后来想要在作品里去追求的东西:一种有重量感,包含了时间的宏大,却又非常平和的气质。


梁婉莹制作的陶艺雕塑正等待风干


中央美术学院陶艺系毕业后,我开始了5年的“景漂”。在景德镇,有很多像我一样从事陶瓷艺术创作的年轻人,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自己租一个带院子的房子,一面创作一面生活。

景德镇有一种慢悠悠的气息,人也是变得慢慢的,和同学去菜市场买菜,自己做饭,或者去山里走一走,我们最常去三宝山,山脚底下有一个小的艺术区,一个陶艺的驻场,我偶尔也会去陶艺市集摆摊。

虽然在景德镇的生活还是挺适合我的,但几年以后,我就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成长了,有一点在原地打转的感觉。在文化上,景德镇给我的刺激和让我想要去探索的冲动,已经明显不够了。


梁婉莹在景德镇时期的作品《影》


2016年,我决定要去不同的文化环境里面待一段时间,阿尔弗雷德大学应该是我最好的选择,因为它一直是美国陶艺排名最高的学校,当然也有很现实的因素,这个学校能给我提供全额奖学金。

在国内,我基本上是用买的泥料和釉料创作,烧窑也是有技工师傅可以帮忙。留学之后,我才开始独立完成陶艺制作的每一个流程,这也和文化环境有关系,西方经历工艺美术运动以后,就更加推崇艺术家和工匠独立完成作品的整个过程。

两边看待陶瓷艺术的方式也不太一样,在中国,陶瓷和文化、历史很深地连接在一起,我们对待陶艺是有敬畏之心的,侧重传承这一面。但在美国,陶艺的开始就是要“打破”,如果我们看现代陶艺之父彼得·沃克思的作品,就会知道为什么他们做的陶艺会那么千奇百怪。


梁婉莹个展 “梦里不知身是客” 2018年


“梦里不知身是客”,是我在美国读书期间开始创作的。有一次在课堂上,老师让我们用一个词来指代自己,我当时直接用了foreigner(异乡人)。有个美国同学跟我说,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异乡人。我才反应过来,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精神上,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异乡人。

后来,这系列作品也成为我研究生毕业展的作品。我记得当时的处境很是困顿,即将毕业了,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进入放满瓷器的房间的大象,开始有一种身份上的焦虑感。

我记得有一篇关于富士康打工诗人的新闻,很打动我,那个诗人写过一句诗,“我咽下一枚铁作的月亮,他们把它叫做螺丝。”


梁婉莹在制作雕塑底部的马腿


我想,这世界上有无法计数的人,因为生计,感到难以融入异乡城市。也有数不尽的像我一样的异乡人,和他们伤感的故事。甚至,生活在故乡的人,也可能会感到被孤立,不被理解。

我做的这些白色的雕塑,它的高度和人相近,下半部分像肌肉很紧绷的马腿,支撑起整个雕塑,就像我们每一个又艰难又在奋力生存的人。


《踏花归去》2021年

《龛》2021年


雕塑的上半部分,建筑的元素来自于我对家乡的记忆;植物的元素,想展现一种生命力;镂空的结构,则是来自我对寺庙佛龛的想象,也希望可以引发一种观看和探索的行为。

通过作品,我希望能尽量真实地记录作为一个血肉之躯的感受,所以它有展现残酷的、困惑的、贪婪的一面,也有美好的、让人感觉宁静的,这些东西是叠加在一起的。我也愿意给观众提供更大的理解上的空间,传达的是对世界和他人的好奇、共情和包容。



“移植”系列是我研究生毕业以后,已经搬到乡下生活一段时间后的创作。

我常常回忆起过去在不同地方的生活,每一个城市,好像有不同的颜色。我觉得我的童年,是玫瑰色的;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那种回忆好像是黄色的。


“移植”系列


景德镇的几年,总觉得是笼罩在一种蓝色下面——移居到每一个不同的环境,我们的生活多多少少会带着上一个环境留下来的色彩。

到了新环境,我们是应该立刻换上新的色彩,还是我们保留自己本身的色彩?所以我把这个系列并取名叫《移植》,这些蓝色、黄色的雕塑,都是对过往生活的纪念。


“妈妈·容器”系列


“妈妈·容器”系列,我在怀孕前就已经开始做了。那时,我非常想念我的妈妈,我在这边独自生活了好几年以后,才明白我妈妈几十年如一日,做饭、收拾家里有多么辛苦。

一个家庭,也是因为有母亲的照顾,才紧密地联合在一起,从而有家的感觉。所以就想做些与母亲相关的作品,我妈妈非常喜欢花,我就做了一些像花的器皿。

后来我自己也怀孕了,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我把女性的身体,形容为一个可以结出果实的花朵,这是一个很美丽的过程,但也不能忽略我们女性在这个过程中所经历的困惑、内心的冲突。



孩子也在和母亲抢夺空间,抢夺身体的使用权利,所以孕育过程中的挣扎和美好,都是同时存在的。辛苦的孕育不是女性的必须,而是女性的选择。

整个妈妈器皿系列,做了有二十几个。最新做的这些作品,用了粉色背景来拍照,我想选择一个更能表现女性温柔的颜色,就选了粉色,这也有点像子宫的颜色。我记得生孩子的时候,我的老公在产房里面看整个过程,他还跟我说,子宫拿出来是什么样子的。



以泥这种材料来创作,可以说是一个用时间来浇筑的艺术。除了作品一点一点地完成,还要耐心等待风干和烧制。在等待成型的过程中,我感觉到好像可以把内心积聚的情绪,通过手的动作传递到泥土上,然后再转化为我作品的气质。

我们的社会环境好像都在鼓励一种很迅速的反应,但是我自己还是觉得应该慢下来,才有空间去真正地感受和体悟生活。

在陶艺技法里,我自己最喜欢的应该是泥条盘筑,这是人类最原始的陶瓷成型方式,让我觉得非常自由。大的雕塑,我一般会画草图,确定我要做的尺寸,同时开始做好几个部分。



我觉得艺术之所以有魅力,就在于有一些东西语言和逻辑暂时还无法解释。对于艺术的解读,永远都只是一种照猫画虎。我在解释我的作品的此刻,我其实也并不十分确定,我也只是在说我的感受。

作品做完了以后,它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我们做艺术,就像给一个没有感受过风的人去解释风,即便能够理解个大概,但是很难真正体会到那种微风拂面的感受。

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好像是需要被表达的,我也试图去理清我创作的意图和含义,但是我也明白,有些东西即使是我自己也没有完全理解,它是在人的精神世界之外的处女地。

这几年的生活,跟以前特别不一样的地方,是早上醒来的时候最先听到的是鸟叫,仿佛是对耳朵做了一个保养,声音真的特别悦耳。

我其实是一个比较容易焦虑的人,平时城市里太拥挤的环境,会让我觉得即使什么都没有做,也感觉十分疲累,现在的生活里,我拥有很大的自然空间,看着开阔的风光,心情也会变好,压力和焦虑都会减轻。


乡村生活的春夏秋冬


我住的地方冬天相当漫长。从11月到来年4月都会下雪,甚至5月份,还经常能看见白茫茫一片雪景。

6月是这里最美好的时候,草木开始发芽了,几乎每一天都能感受到颜色的变化,树木从干枯的灰褐色,慢慢蒙上了一层很嫩很嫩的新绿,天气也不会太热,我们常常带孩子去山里。

傍晚的时候,日头降下来,我们就在家门口的小路上散散步,看看落日的景色,等再晚一点,太阳下山了,天空变成一片深蓝,就可以看到一院子的萤火虫在飞,有时候就站在那儿,看很久都不想要回家。


院子里闪烁的萤火虫


有时候会约朋友来家里聚会,深夜的时候还可以看见星星,因为我家在山坡上,周围是一点光污染都没有,所以看星星会特别清晰,有时候还能看见银河。

我们还养了20只鸡,白天看着它们漫山遍野找虫子吃,互相追赶,就觉得很开心,虽然我们也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是能让一群小鸡过上可能是天底下的母鸡们能过上的最开心的生活,我们也会有一种满足感。

我们每天会把厨房的厨余切碎去喂鸡,母鸡就会回馈我们鸡蛋,鸡舍里面的鸡粪,我们会拿去堆肥种菜,吃不掉的饭叶子,又会拿来喂鸡,这种循环的感觉,让我有一种平衡感和满足感,我会觉得这是人的生活本来该有的样子。


鸡、鸭和蔬菜


我的丈夫也是做陶瓷材料的,平日里他要去工作,一周会有几天不在我身边。现在我们有两个孩子,孩子小的时候,我就把他放在摇床上,我一边做陶艺,一边哄他入睡,他醒了,他就自己在里面玩具。

有一次我妈跟我聊天,她就发愁,说你现在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你怎么办?

我还想着怎么回复,我妈又自顾自地说,但你生活得很开心,对吧?我女儿生活开心最重要了,所以我猜他们应该是一种又操心又有点理解的状态。


梁婉莹在乡村的陶艺工作室


这两年最大的遗憾,是我和两个孩子都无法见到国内的家人。但是我们两三天就会视频,所以我对他们的情况,他们对我的情况都比较了解。也希望疫情能快一点过去,能够和国内的家人团聚。

虽然我住的地方远离人烟,近乎于隐居,但我会把自己做陶艺的过程上传到网络上。我发现看我视频的观众,也经常给我类似的回馈,觉得我的视频好像也能给别人带来一种治愈,说明这种感受是可以被传递的。



一位76岁的观众跟我说,他现在要开始学习陶艺了,很感谢我分享了创作过程,他学到很多。当时看到留言,就觉得好佩服,76岁还能开始去学一个新的技艺。

我也希望自己像他一样,人至暮年,还有重新开始一件事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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