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共享单车坟场看政府和市场关系「刚刚深圳发生的大事」

一块近20亩的土地，数千辆破旧的共享汽车，刚发新芽的青草……几个原本不相干的意象，拼凑出一幅复杂又“讽刺”的画面：一边是新生，一边是遗忘。

4月初，杭州市西湖区双浦镇的共享汽车“坟场”火了，外张村这块被人遗忘的田地不再无人问津。摄像机、无人机出现了，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被传出;吊车、货车也出现了，因为这些共享汽车要被运走了。

去哪里?去桐庐。被“抛弃”一年多后，迎接这数千辆共享汽车的，是继续被遗忘还是新生?

而放眼共享汽车行业，这折射出的或是“过量”问题，杭州的共享汽车“坟场”可以搬到更偏远的郊区，但整个行业又将何去何从?

共享汽车“开往”桐庐

一块近20亩的土地有多大?大概相当于30多个篮球场的总面积。

而对于双浦镇外张村而言，这是它耕地总面积的1/75。这个钱塘江旁的小村庄，只有600多户家庭，耕地总面积1500余亩。

4月7日下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来到外张村，正好遇上村里驶出的货车，货车上放的是带有“微公交”字样的共享汽车。

这些共享汽车要被运到哪里?

带着这个疑问，记者来到了外张村共享汽车“坟场”所在地。远远地可以看到，有几辆吊车、货车停在里面，数位工人正在紧张地作业。

离得近了，记者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数千辆共享汽车躺在这里，与杂草相伴，甚至一眼望不到边。有的共享汽车身上沾了不少泥点，有的甚至出现了破损，但车身的“微公交”字样依旧清晰。

一位在旁边农田劳作的村民告诉记者，这里的共享汽车已经停放了一年多，现在开始搬迁了。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外张村的共享汽车“坟场”靠近钱塘江。而在江边公路的一侧，停着十几辆大型货车，其中两辆货车载有“微公交”共享汽车。

一位货车司机告诉记者，这里的搬运工作已经进行了三四天，预计还要继续十来天。“这里开始(搬运)的第一天我就过来了，这一块(共享汽车)多得很，这些车也不全是报废没用的，也有还能用的。”

至于车的流向，该司机表示这些共享汽车只是换了个地方放，“这些车不是要拉去卖了，是这里不让放了，他们公司要(把车)搬到桐庐的一个山沟里”。

上述司机向记者透露，“(桐庐)那边卸货的地方太小了，放不下，所以公司已经开始控制搬运货车的数量了”。

“换汤不换药”？

为了验证该司机的说法，《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来到了共享汽车停放区域的值班室，发现值班室门口贴着一张“车辆移库发运计划表”。

表格显示，4月3日是移库发运的第一天，当天移库发运的数量为118辆;4月4日移库发运的车辆数最多，达到193辆;4月5日和6日移库发运的车辆数分别为123辆和97辆。

与上述司机的说法一致，移库发运的车辆数确实在减少。

而从司机展示的地图来看，这些被运走的共享汽车将在杭州郊区的桐庐县塘源村“卸货”。公开资料显示，塘源村人口数量比外张村稍多，耕地总面积有2000余亩。

据浙江卫视此前报道，杭州西湖区国土分局双浦镇国土所认为“微公交”在外张村设停车场系侵占农用地行为，将配合政府相关部门在4月底之前整治到位。

但微公交将这些共享汽车搬运至塘源村是否合规?或是如上述司机所言，此次搬运只是“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对此，外张村共享汽车停放区域内，身着“微公交”制服的工作人员并不愿意多谈。

而上海文飞永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高飞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分析，浙江左中右电动汽车服务有限公司将塘源村土地作为停车场，不排除依旧侵占农用地的可能。《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地管理法》第六十三条规定：农民集体所有的土地的使用权不得出让、转让或者出租用于非农业建设。

高飞进一步表示，根据相关规定，单独新建公共停车场用地规划性质为社会停车场用地。此外，在符合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城市总体规划前提下，机关事业单位、各类企业利用自有建设用地增建公共停车场可不改变现有用地性质及规划用地性质。“由此可见，农用地并不符合企业建停车场用地的要求。”

微公交回应：可能在桐庐发展业务

这批被“遗忘”了许久的微公交共享汽车，由浙江左中右电动汽车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浙江左中右)负责运营。

当共享出行一片火热时，传统车企也不甘落后，纷纷布局共享汽车领域。浙江左中右，就是新能源汽车巨头吉利集团手握的砝码，其持股份额达97.18%。

4月8日上午，《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来到微公交官网显示的公司所在地——杭州西湖数源软件园。但在此地办公的，却是微公交的生产商康迪电动汽车集团(以下简称康迪汽车)。

要知道，微公交目前投放的康迪K10、康迪K11、康迪K12、康迪K17等车型，均由康迪汽车生产。

康迪汽车的工作人员向记者解释，浙江左中右原先在此办公过，办公区域在一楼，不过今年1月搬到了滨江。

而对于新能源车辆供应问题，该工作人员称，目前微公交运营的车辆仍然由康迪生产供应，“但之后就说不准了，他们现在由吉利控股”。

随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杭州滨江区星联合中心找到了浙江左中右的总部。记者发现，浙江左中右在此的办公区域为10楼、11楼及15楼，但10楼尚有大块办公区域闲置。

提到近日颇火的共享汽车“坟场”，公司品牌部门相关负责人表示，在双浦镇的停车场属于暂时停放性质。“那边主要是2013年投放的车辆，比较老化。我们需要更新换代，所以现在那边的车辆已经交给第三方了，具体由他们来处理。”

那么货车司机口中的“车辆全部搬到桐庐”的操作，也是由第三方执行吗?

对此，该负责人表示暂不清楚：“如果是搬到桐庐去，那可能是我们公司在桐庐的业务发展需要。(双浦镇停车场)里面一半以上的车卖掉了，第三方会拉走;其他的车辆会进行分流，投放到桐庐、萧山等外围市场。”该负责人强调称，“我们本来就是暂存的，因为卖之前要归拢清点”。

行业市场下沉VS更新换代

被遗忘在“坟场”许久的共享汽车，这次会迎来新生吗?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对于这些共享汽车，浙江左中右相关人员负责频频提及一个词——“更新换代”。

根据上述负责人的说法，作为运营公司，浙江左中右关心的是“投放到市场中的车辆能不能被市场接受”。若市场接受度不高，更新换代将在所难免，“毕竟运营了五年，一般的出租车运营五年也该更新换代了”。

被“更新换代”的共享汽车将去往何方?

4月22日，另一家共享汽车平台的创始人解答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的疑惑，共享汽车目前还没到需要报废的阶段。“毕竟也才使用了几年，现阶段的回收一般是新能源汽车电池的更换、旧电池的梯级利用与回收，比如把旧电池给到路灯、储能站等市政工程。”

该创始人进一步表示：“当然也不排除一些车辆维修好后，会下沉到三四线城市，毕竟这些车要比一些低速电动车或电单车相对安全。”

若将这种重资产大规模更新换代，共享汽车平台是否会面临较高成本?对此，上述创始人坦言：“成本应该比较低，因为早期这些车辆应该也拿到了补贴，所以对他们来说，能转手出去就好，不会太在意价格。而且相比共享单车而言，共享汽车的资产与残值都更高一些。”